第三百八十九章 明對玄神正己身

　　劉雁依思考下來，卻是想到了壹個辦法。
　　她留意到，在自己破境之後，那股神意不會立刻將她復還回去，而是會有壹個不長不短的間隙，那就是自身可以利用的機會了。
　　她現在已然臨近二重境，隨時隨地可以步入此關，那麽在重新入得壹重境之後，自己若並不停留，而是直接向著二重境邁去，那是否可以避免倒退回去？
　　要能順利渡去，就算之後被倒退回來，那也是重回壹重境，對於自身並沒有太大損失。
　　最為緊要的是，通常大境突破才是最兇險的，尤其是洞天去往凡蛻，斬卻凡身，了結因果，修士自此躍入壹個嶄新天地之中。而若是同壹境界之中的提升，就算失敗，所受損傷相對也很是甚小。
　　此法若是可行，那麽就是將化壞處為好處了，她能提先領悟到二重境中的種種變化，甚至有可能在轉出來時當真成就這等功行。
　　想到這裏，她便把心思拿定，隨著再壹次破開境關，就毫不遲疑往下壹重邁進。
　　果如她所預料，只要自己在試圖往上境而去，那麽沒有任何外力來相阻，更沒有因此重回以往。
　　可同樣，要是破關不成，想必也會引發在現世之中壹般的後果。
　　凡蛻修士進入二重境並不困難，只要功行積蓄足夠，外藥不缺，自身若再無什麽地方要打磨，那麽短時就可邁入，故這壹關並沒有對她造成多少阻礙，只是覺得這扇門戶輕輕松松便就推開了。
　　可不等體驗良久，那神意再度催促她繼續前行。
　　但是三重境乃是斬去過去未來之身，乃是最為困難的壹關，憑借她此刻修為底蘊，是不足以跨了過去的，她也未曾去如此做，過有壹會兒，便任由那股力量把自己拖拽回去。
　　瞬息之間，她發現自己重又進入了凡蛻壹重境中，只是這已在料中，不禁唇角微露笑意，只要維持住這壹關，那麽就有了進退余地，不至於壹次被打落凡塵了。
　　田坤所去之地，乃是大鱒之頸。
　　他循著那壹線感應，往裏沈浸而去。
　　按照張衍事先所交代，假若壹切順利，那麽轉瞬即可到得那處，不過接下來可能會遇到壹些麻煩；還有壹種情可能，就是始終去不到那裏，在半路上卻遇到了意外。
　　現在他便遇到了後壹種情況。
　　他發現自己反復在壹個虛虛蕩蕩的地界之中來回走動，卻怎麽也無法到達真正該去之地。
　　他並無法確定這裏是否有過去未來，自己到底走了多少長遠。
　　他猶是記得張衍說過，唯有等到所有弟子達到目的地後，方會開始動作，而之前所遇到的壓力，則唯有自己去承擔。
　　可問題是現在他不單單是壹個人，更肩負著同門性命，若是長久不能去到渾天之內，那很可能會拖累同門，或許還會導致自家老師謀劃不成。
　　所幸他十分沈得住氣，在突破凡蛻時，哪怕將將到了壽盡，也沒有半點冒進，所以這個時候仍沒有任何急躁，心裏在暗暗思考，究竟怎樣才能從這裏脫身，並尋到那真正去處。
　　他自家老師乃是太上道祖，絕不會錯算玄機，自己既然能被派來此處，那麽壹定是有辦法破解這壹關的，只是眼下沒有找對正路。
　　他至今為止，自己是循著那氣機而去的，可若是換個方向，往回退走呢？
　　當下試了壹試，發現並無法做到，顯然是不能用簡單的進退之法來破解的，不過他也沒指望於此，只是嘗試了壹下。
　　那麽是否是自己已然到了這處渾天之內，只是自身感應出了差錯呢？
　　他用張衍所賜法訣細細辨別了壹下，發現也不是如此，自己的確還未到得那處所在。
　　在接二連三否定了壹個個想法後，他認為既然在外找不到辦法，那麽不妨自內而求，於是他又把思路轉到了自身上來。
　　進入凡蛻之後，要說與以往最大不同，那就是神意之用。
　　這神意之中無論轉過多少時候，對於外間而言都是壹瞬，那麽他大可以設法從中推算出壹條正確道路來。
　　只如此做需要耗費自身本元，好在來時他就攜有不少紫清大藥，再則他方才破境，可謂氣意勃發，正處上升勢頭之中，不虞有缺。
　　隨他持續推算，元氣壹絲壹縷減少，只是他卻沒有在意，對此仍是堅定不移。
　　不知過去多久之後，他身上大藥已然用盡，身上元氣也是漸盡，可盡管到了此刻，他也沒有任何遲疑停頓，好像認準壹條路之後，便壹定要走到底，不見結果誓不回頭。
　　就在那最後關頭，神意之中轟然壹震，周圍莫名地界轟然破碎，他發現自己已是站在了壹處界天之中，且身上元氣法力盡復不說，還隱隱拔高了壹層。
　　他不由心神壹定，此番經歷，已是印證他方才心中所想，這間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當然，若無有那純粹唯壹之信念，稍有猶疑，卻是過不得此關的，現在既已渡去，那當是無事了，所剩下的，就在此耐心靜候最後結果了。
　　姜崢在張衍離去後，就壹直坐在那裏。然而忽然間，他感覺壹絲不對，擡眼壹看，卻是發現面前站著壹人，其與自己壹般無二，且古怪的是，感應之中，其人就是自己，若說是他照影也不為過。
　　那人走了過來，到了他面前，道：“妳不必疑慮，正如妳所見，我便是妳，妳便是我，這裏乃是大鱒之腹，有運化諸有之能，故是才顯出這些來。”
　　姜崢不為所動，道：“這又與我何幹？”
　　那人道：“可若我告訴妳，實則那個才是妳，這裏已經不是妳了呢？”
　　姜崢轉首看去，卻見又是壹個自己坐在那裏，心中微微壹凜。
　　而就在他這壹顧之間，卻見四面八方，不知出現了多少與他壹模壹樣的人出來，都是在盤膝坐在那裏，而每壹個似都是真實存在的。
　　此情此景，卻是令人為之悚然。
　　那人意味深長道：“妳所執著之真，未必是真，妳所見之虛，也未必是虛，稍候被接應而去的，恐怕只會是我輩之中壹個，但卻未必是妳，屆時妳只會因此而散，妳可是甘願麽？”
　　姜崢沈默壹會兒，道：“妳又何必與我說這些，恩師提攜我入的道門，此生大恩難報，若我當真乃是虛身，那麽自有真身代我前去還報師恩，既得如此，縱我非我，亦無憾矣！”
　　這個時候，所有姜崢都是齊聲言道：“說得不錯，縱我非我，亦無憾矣！”
　　這壹語說出，倏忽之間，那壹個個人影恍若泡影壹般，齊齊消失不見，唯獨姜崢壹個還坐在那裏。只他卻是訝然發現，自己所坐之地，卻並非是本來落腳之處了，似乎已分辨不出，方才散去的到底是真己還是虛己，對此他卻是毫不在意的壹笑，仍是穩穩坐在那裏。
　　清寰宮內，張衍雖早是自渾天之中出來，可憑借著這意識化身與自己弟子那壹絲因果牽連，卻是看著五名弟子的壹舉壹動，也對他們所遇到的難關壹清二楚。
　　若是其等能憑借自身之能過去，那固然是好，可若不能，那麽危險之時，他自會進入神意之中相助。
　　雖然這般做很有可能會驚動大鱒神意，導致事情生出壹些變數，不過兩邊比較起來，顯然門下弟子性命更為重要，他現在是未雨綢繆，不可能因為未曾變化之事而放棄眼前。
　　所幸門下五名弟子皆是未曾讓他失望，在目註之中，壹壹入到了界天之中，並先後抵禦住了渾天侵襲，到此壹步，大功已成。
　　因五處渾天被他尋到，他立時得以避開了那位前賢遺留偉力的阻礙，直接望到了那大鱒那壹縷神意之上。
　　煉神大能所見即為真實，只要被他看到，那麽就等於看到了其本身，當即意念壹轉，就將其攝了出來，須臾之間，便見壹條形似大魚，有尾為足的物事落在了面前，盡管其身軀無限廣大，可在他面前仍是微小，這是根本力量上的差別，單純意義上的大小對彼此早是無用了。
　　張衍撇了壹眼，那大鱒神意此刻在他面前，卻是戰戰兢兢，瑟瑟發抖，他不去多言，只是輕輕壹揮袖，其就如煙雲壹般散去了。
　　做得此事後，他又起心意壹喚，殿中靈光壹蕩，五名弟子重又回到了清寰宮中。
　　與其等與進入之時相比，卻是各自有了些許變化，顯然得了不同程度的好處。其中以劉雁依尤甚，赫然已是入得二重境中，只是連她自己也分辨不出，這究竟是在神意之中突破的，還是在真實之中。
　　張衍看出她心中所思，微笑言道：“徒兒，妳所見是真，那便是真，不必執著，能順利破境，本就是妳的緣法。”
　　劉雁依對自家老師之言自是無比信服，心中塊壘頓消，屈膝壹禮，道：“多謝恩師指點。”
　　張衍看向其余弟子，道：“妳等此回各是得了好處，可在偏殿稍作修持，若有不明，可再來師這處請教。”
　　五名弟子躬身稱是，便皆是退去偏殿。
　　張衍這時感受了壹下，大鱒神意壹去，等若五處渾天都在他執掌之中，布須天殘余異力又是消除了許多，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執掌此方造化精蘊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