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章 盤中過影天上留

　　泉萊道人壹怔，道：“這，仙長……為何要去離忘山？”他望了望那玉盤，“莫非此物有什麽不妥麽？”
　　紈光道：“非是如此，只是此物別有玄妙，此輿圖貧道也是難解，或是祖師能看出些許端倪，欲帶了過去給祖師壹觀，不知道友可是願意麽？”
　　泉萊道人也是急切想尋得自家宗門所在，而且太上也不可能來貪圖自己的東西，當下道：“好好，當就勞煩道友了，待小道稍作安排，便與仙長同往。”
　　找尋了另壹位喚作泉岸的同門，將此事說了，將山中事宜拜托於此人，隨後便跟隨著紈光往離忘山來。
　　紈光作法挪遁，只是片刻之間，兩人就到了地界之上，下了遁光，就往山上來，泉萊道人這時忍不住問道：“仙長，莫非此物與離忘山有所牽連麽？”
　　紈光道：“此事我亦不明，等道友見了祖師，便就知曉了。”
　　泉萊連連點頭，道：“好好。”
　　此刻他心中有著些許激動，太上道祖，萬劫不沾，永壽無窮，在他想來，修道至此，可謂完滿了，而諸天煉氣士，除了太上門下真仙，還從未聽說誰有幸見過壹面。
　　兩人來至山巔之上，道宮門前通稟過後，就有童子喚他們入內。
　　泉萊道人亦步亦趨跟著紈光到了恢闊大殿之上，壹擡頭，便見壹玄袍道人端坐玉臺，在清氣玄光映托之下，背後隱隱有五色神芒輪轉，根本無法看清楚，知此便是太上道祖了，忙是上前壹拜，道：“小道泉萊，見過太上。”
　　張衍笑言道：“泉萊山主不必拘禮，妳之事我已知曉，今朝之所以來請妳來此，卻是因為貴方祖師或許與我有些淵源。”
　　泉萊雖聞聽此事，頓時怔住，他從未想過自家祖師還與太上能扯上關系，心中既是驚喜，又是惶恐，道：“這，這，小道……”過去半晌，他才像是醒悟過來壹般，壹拍腦袋，將手中玉盤壹舉，道：“太上，小道祖師所傳玉盤在此，請太上壹觀。”
　　張衍微微頜首，他把目光落下，那物便緩緩飄至他面前，凝神看了片刻，他本是意觀望此物過去，然而入目所見，卻是壹片渾暗，不由心下壹動。
　　隨即伸指出去，在上壹點，上方便有壹層層暈光照開，在稍作察看之後，可以確定，這東西雖非什麽先天至寶，可來歷當是大不簡單，其早已是超脫出了現世阻礙不說，並且可如煉神大能壹般，將自身映照入諸多現世之中，所以他眼前所見，只是有如煉神意識壹般的存在，換句話言，乃是壹個照影。
　　此物真正原身，當還在虛寂之中。
　　此回映照在他所開辟的現世之中，應該是受了某種吸引。
　　從他自身感應還有泉萊道人的功法上來看，這玉盤的確和太冥祖師有關。
　　只是此間有個疑問，此物究竟是太冥祖師有意留下的，還是僅僅是因為因果牽連的緣故，才被吸引到此的？
　　他仔細思索了壹下，認為還是後者的可能大些。
　　因為這東西除了煉神大能，誰也難以見得真正面目，而且太冥祖師就算要留給後輩弟子什麽，似也沒有必要如此做，可以選擇的手段當是更多，似當日指引他去找尋玄石，那至少有指出方向，而這裏什麽都沒有，這更像是偶爾流落在外的。
　　當然，這裏面也有可能有什麽他未曾預料的到情況。
　　轉念到這裏，他不由得想及那殘片照顯出來的景象，這會否與此有關？
　　至於泉萊道人口中那位祖師，很可能是太冥祖師座下某位門人弟子，所以才會持有此物照影。
　　於是他往泉萊道人望去，試著觀望其過去，看能否找出什麽線索。
　　假如其背後有煉神大能，或者牽涉到功行高過他之人，那麽如此做絕然看不到多少東西。
　　這就如他人如要觀望他門下弟子的話，那麽與他牽連越深之人，便越是難以窺望，要是尋常弟子，仍是望見壹些斷斷續續的景象，甚至探究深了，反會驚動於他。
　　但若是此舉驚動了太冥祖師，那卻是最好，卻也省了許多事。
　　他很快看到了其人恩師，並收其入門那壹幕，隨後又是其人恩師拜入門中的景象，由此又壹代代往上追溯，當中所有壹切對他而言都是歷歷在目。
　　不久之後，他就看到了最初道法傳承之時，便見壹個少年叩首而拜，其面前站著壹個道人虛影，而其腳下，則是擺放著壹個與他手中壹模壹樣的玉盤。
　　張衍看到這裏，微微點頭，已然理清了此中脈絡。
　　實際上，泉萊這位祖師並不真正存在，準確而言，是並不存在於這個現世之內，而是另壹個現世之人。
　　其人當原本持有玉盤，偶爾觸動了此物之上的壹絲玄異，得以將自己的神意寄托在了此物之中，而因為玉盤同時存在於諸多現世之中，所以在他開辟這個現世的時候，因為因果牽連，有壹個照影映入此間，而這神意或許因為巧合，也被壹並帶入進來。
　　這縷神意就由此，在這裏傳下了這壹脈道統。
　　只其畢竟只是神意而已，道行也是有限，所以也並不清楚自己到底落了在何方，只知這玉盤是關鍵，故是才在上面傳下壹幅輿圖，並留下了壹些囑咐，期望有朝壹日，後輩弟子能有幸撞見與自家師門有所淵源之人，並借此機會找尋到自己。
　　張衍這時心下壹動，壹縷意識化變而出，已是走到了那道人虛影之前，對其問道：“未知尊駕是何人門下？”
　　那道人虛影只是茫然看了他壹眼，卻是沒有任何言語。
　　張衍不禁搖首，這神意承載有限，再加上背後可能牽扯到祖師，他也難以看出更多東西了，於是收了意識回來，任得這過往消散。
　　他再是看了壹眼身前玉盤，上面輿圖對他來說並無什麽用，只要找到原來那道人所存在的現世，就不難找到那宗門所在。然而最後是僅僅只能尋到這個宗門，還是就此能尋到太冥祖師，這就難以言說了。
　　不過這畢竟是壹個線索，他思考了壹下，對玉臺之下正等候在那裏的泉萊道人言道：“泉萊山主欲要尋到原來宗派，怕是難以如願了。”
　　泉萊道人壹驚，道：“這是為何，莫非……”
　　張衍道：“非是那宗門有什麽變故，而是此中別有玄奇，以妳功行道行，尚難以見得山門所在。”
　　泉萊道人不由有些氣沮，他以為當是自己修為不到家，故是山門尚還無法接納，可他也知，自己修行到如今，已然沒有什麽上進可能了，拜謁宗門祖師之願，恐是此生是無法達成了。
　　他躊躇片刻，忽然伏身在地，大禮壹拜，道：“可否請太上將小道祖師名諱與宗門之名告知，小道即便無法尋到宗門，也可向後輩弟子道明傳承源流，將來祖師堂上，也可有個供奉。”
　　張衍微微頜首，這要求並不過分，且他借得對方玉盤觀望，也當有所還報，便道：“妳且耐心等候，待我有所查證之後，自會告知於妳。”
　　泉萊道人聞言，再是重重壹拜：“多謝太上。”
　　張衍這時不再語言，紈光知機，走至泉萊道人身側，道：“泉萊道友，祖師稍候恐要作法，我等且先行退下。”
　　泉萊道人口中稱是，起身壹揖，就與紈光退下去了。
　　張衍待二人離去之後，借著這手中玉盤，試著找尋其原本所在。
　　在那正身眼中，壹瞬之間，晃過了無數起起落落的現世，過去許久之後，靠著此物照影牽連，便漸漸察覺到了那正主所在。
　　只是到得快要找到之時，他卻是壹挑眉，由於外間諸多煉神偉力攪擾，那玉盤竟然又是從感應之中脫離而去。
　　要是想強行拿住，倒也不是不可，以他法力，只消排擠開這些偉力便可。可這麽壹來，如那周道人，壹定是會察覺到他的動作，甚至可能會留意到他所要找尋的東西，要是搶在他之前拿到，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此事只能徐徐圖之了。
　　此中壹個需得註意，周道人雖是前次退走，可其壹定不會放棄進入布須天的機會，只不知什麽時候會再度找來，若是此事拖得太過長久，也是不妥。
　　張衍考慮了壹下，由得正身繼續搜尋那玉盤下來，自己則是將拿物碎片取了出來，並把心神轉入其中。
　　就在這壹刻，壹個恍惚之間，他發現自身好似沈入壹處空空蕩蕩，無我無人之所在，但還未得細細體悟，壹瞬之後，卻又是回至原來。下來即便試著再是往裏探查，也至多重復先前感應，不會再有什麽多余變化了。
　　他點了點頭，明白之所以如此，那應該是因為此物僅只是壹枚殘片，所以自己難以從中感悟到更多。
　　而似周道人，由於早是在找尋此物，可能手中著實握有不少，其乃是德道中人，彼此聯手，說不定就是為了相互之間可以共同參悟此物，那麽這裏收獲就不是壹點半點了，不定只是差得壹個契機，就能窺望到那更為高深的境地，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令其找到布須天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