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長街亂中亂

　　昔年名劍以武立國，建都於——劍京城，城內合共百萬民眾，在此偏隅壹方的孤城，欠缺通銜大道往來各國，水路更是不便。
　　然而今天的他已是天下間交通往來進出最頻繁，谷擊肩摩，商旅活動首屈壹指之地。
　　“劍京城”內，有江湖上最金碧輝煌的酒樓“天香合”，最艷色傾國的煙花地“酒杯欲池”，最裔皇典麗的絲綢巨鋪“千丈錦繡”，異貨琳瑯滿目的“琳瑯館”，天下第壹聖人教所“聖賢書院”。
　　還有三十八酒肆、九十二茶坊、二百糧雜鋪，單是同號“十八般”兵器鋪便有五十間，小賣販子更是多不勝數。
　　這些從江湖上四方人面，經十八年雲集而來的商販，不約而同的在“劍京城”建立了心血事業。
　　每壹位老板、商賈、小二，都恭恭敬敬，待客有禮，笑容可椈，童叟無欺，任何壹間店鋪，都經營得頭頭是道、手段玲瓏，因而門庭若市，財源滾滾。
　　天下之大，為何偏偏最懂營商者都雲集於此？
　　答案是“長街”，擁有逾千名頭響透江湖，南北西東寶號的“長街”，稅賦極微，管治有序，最重要的，是“長街”上每壹人都極之團結，上下壹心，氣氛和諧，因而命禱嘯侶。
　　因此，誰到過“長街”，都依依不舍，流連忘返。
　　“長街”是璀璨的人間仙境。
　　“十大神兵皇榜”結束，“長街”變成壹片頹垣敗瓦，壹下子難以完全回復舊觀。
　　部分商鋪、販子也就只好遷往別處，到附近的壹處大街繼續經營。
　　眾多商鋪、小賣販子壹如以往的營業，氣氛平和，跟往時不遑多讓，樂也融融。
　　不同的只是“改朝換代”，故有店鋪的老板換上新人，由外來的人經營，形形式式的外地特產隨處可見。
　　“大街”的氣氛雖如往昔壹般融合，但已比從前變得平民化了。
　　街上途人議論紛紛，壹傳十、十傳百的謠言漫天飛舞，話題全是有關小白與天夭之事。
　　傳言小白已被天夭所殺，不久以後“天夭皇朝”便會正式建立，又說甚麽朱不三等沒有出兵，是皇上下旨的……等等。
　　是的，自從天夭返回“劍京城”，雖以“盜臉術”易容為小白，卻壹直未肯早朝。夭夭這家夥完全不懂得任何早朝規則，糊裏糊塗，恐怕很容易便會被他人識破大街民眾偏向平淡，“十大神兵皇榜”所引起的戰亂對他們來說根本全沒影響，只是令他們的生意不如往時般興隆。
　　民眾同心合力，把人間仙境重現眼前。
　　這夜，仙境有亂。
　　亂，來自三人，三個陌生的人，單看裝束外形已知非中土人氏。
　　三人緩緩步至販賣水果的攤檔，隨手便拿起壹個碩大如瓜的芒果。果呈弧狀，色澤鮮黃，黃中帶粉，粉中透紅，形狀飽滿，顯見肉質豐厚，令人見狀皆欲大口咬下，享受個中鮮甜。
　　三人於攤檔前把芒果拋來拋去，壹副樂極忘形的模樣。
　　其中壹人道：“老板呀，這芒果怪形怪狀的，有甚麽來頭呢？”
　　“啊！這芒果來自中土極南之地，生於炎熱氣候密林，卻是肉汁豐盛鮮甜，生津解渴，令人愛不釋手呢！”
　　簡單的解說，已把芒果的來歷詳盡述出，但奇怪的是這些話卻不是出自攤檔老板口中，而是來人身旁的夥伴竟張開口答個壹清二楚，教老板壹時語塞。
　　另壹人又道：“噓！那麽這芒果賣多少銀兩呢？”
　　先前那人道：“啊！很便宜呢！只是五個銅錢吧！”
　　又壹人叫道：“哇！怎麽貴？五個銅錢，倒不如去搶吧！”
　　妳來我往的說話，攤檔老板心中只感壹陣煩厭，眼前三人仍在喋喋不休，沒完沒了，更把本應由老板所說的話搶口道來，這群煩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呢？
　　老板疑惑的道：“三位為何搶說了我的話？”
　　壹人道：“妳又為何問了我的問題？”
　　老板不明所以，壹時間不知如何應對，摸不著頭腦便答不上話來，呆在當場，情況變得僵持。
　　另壹人忽地從旁壹手捉住途人，問道：“嘻！老伯，妳為何買這芒果，不賣買橘子呀？”
　　先前壹人拿起壹個蘋果，不停的上下拋來拋去，叫道：“為何又不買這蘋果而買那麽昂貴的芒果呢？”
　　另壹人搶著高聲道：“不！不！不！蘋果有個屁好吃，要買便該買梨子！又大又甜又多汁，總比買甚麽蘋果、芒果或橘子為好吧！”
　　壹連串無聊至極的說話響個不停，任攤檔老板的脾氣再好也絕對抵受不了，頭頂冒煙，快要爆發怒氣了。
　　不欲耳朵再受折磨，便從袋中取出兩文錢來，遞予三人，冷冷的道：“罷了，罷了！請別再搗亂，拿二文錢到別處玩樂，算是我倒楣，怕了三位好了。”
　　那三人聽後，擠出怪模怪樣的臉，笑道：“我送兩個橙予妳，妳給我走才對啊！”
　　甚麽？這攤檔不是老板的嗎？怎麽會反過來給兩個橘子便要老板離開攤檔？
　　不由得心中壹陣茫然，老板又道：“要我走嗎？妳們要知道我才是這裏的老板，要走的該是妳們吧！”
　　三人聽後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壹人又道：“哈哈！錯了，錯了，我們才是這裏的老板呀！”
　　另壹人再道：“對啊，老板是賣貨的，顧客才是送銀兩！妳給咱們兩文錢，咱們反過來送妳兩個橘子，那不就是代表了咱們才是老板，妳是顧客了嗎！哈……！”
　　表面無聊之極的話，活像另有壹番道理，老板聽後登時呆在當場，無言對答。不能否認，的確是自己把兩文錢交給對方，如此說來，他們才是老板之說看來又不是毫無道理！
　　先前那人又再道：“就這樣好了，妳把整袋子銀兩給我們，咱們又把這檔子給妳，作個公平交易好了！哈！哈！哈！”
　　三人哈哈大笑，笑得淋漓盡致，笑得不亦樂乎，樂透半邊天。
　　老板被三人的胡鬧混亂了思緒，壹時間腦子變得壹牛空白似的，竟把那些既無聊又胡鬧的說話當作真話，不自覺的把載滿了銀兩的袋子遞給三人，就此希望打發對方離去。
　　就這樣，老板便再次得回攤檔，但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兩便糊裏糊塗的拱手送給予三人。
　　不消片刻，三人便在混亂中很“合理”地把整個水果攤檔騙來，繼而騙來整裝銀兩，竟不費吹灰之力。
　　笑聲不絕，笑完又笑，反觀老板呆若木雞，不知就裏，混亂中也不知自己原來已受愚弄。
　　可憐的老板、可恨的騙局，站在壹旁的菜檔老板見狀，心抱不平，揚聲道：“餵！妳們三人怎可以這樣的呀？”
　　三人齊聲道：“咱們是小孩子嘛！小孩子便理應胡鬧了吧！”
　　菜檔老板驚訝的道：“甚麽？妳們三人也算是小孩子，看妳們長得滿面長須，頭發也全白，怎可能是……”
　　再看那三人身穿華服，白發白須，顯見年事已高，竟然還當自己是甚麽小孩子，簡直不知所為！
　　壹人叫道：“有胡子白發便不是小孩，那麽妳沒胡子不就是小孩子了嗎？”
　　又壹人搶著叫道：“啊！小孩子便該幹著小孩子的事，怎麽不讀書上學去，竟在這些攤檔當販子？”
　　另壹人再道：“妳爹娘辛辛苦苦的給妳供學，妳竟不思進取，不去努力讀書反而在這裏販賣，如此忤逆，我便替妳爹娘懲罰壹下妳這不孝子吧，該打！該打！”
　　二話不說，壹人壹掌狠狠的摑在菜檔老板臉上，甫動手，余下二人立時應聲搶上，“啪、啪、啪、啪”的掌撼聲不絕於耳，掌勁強猛，毫不留情。
　　菜檔老板被摑個通面紅腫，嘴角不住溢出鮮血，三人摑得性起，掌下毫不留勁，哈哈笑聲更不住響起。
　　這三個外來的陌生人，原來在三天前已抵達“劍京城”，憑著壹身高強武學，在城內四處搗亂。
　　沒有任何人膽敢加以阻止，“劍京城”變得壹片混亂，民眾害怕他們武功高強，就連哼半聲也不敢哩。
　　“啊！靜了！靜了！沒有人再買東西了，今天便就此‘收檔’好了！”
　　掌摑沒停，原來被摑得面容腫脹的菜檔老板已是頭破血流，氣息微弱，顯見受傷非輕。
　　四處搗亂，原來是人間仙境的“大街”已變得亂七八糟，喧聲四起，旁人議論紛紛，有的眼見不平，便提起掃帚上前助拳。
　　只是單憑平民之力，又怎能對付三個身懷高強武學的怪人，翻手壹拍，整把掃帚登時擊飛，途人驚呆之際，左手已被那怪人緊緊捉住，用勁壹扯，整個人便被扯起，懸在半空不住旋轉。
　　原來抱不平的途人已變成那怪人手中的武器，隨手翻揚，來回旋轉，把周旁的屋舍、途人擊傷，整條“大街”立時怨聲四起，呼喊痛叫聲如厲鬼呻吟般高低起伏不停、不竭。
　　手壹甩，那途人立如斷線風箏脫飛老遠。
　　忽地，壹…凜冽殺氣從三個怪人身後掩至，回首驚呆間，手已被捏住，勁力逼來，那人便應聲被扔向同伴處。
　　三人震飛，腳下運勁，勉力穩住身子，瞪目而視，只見眼前人物很是陌生，低首彎腰，手執六尺長拐杖，雙目有神，眼角呈現縱橫交錯的皺紋，顯見已達百歲高齡。
　　這個老翁從未在“劍京城”內出現過，根本沒有壹人對他有所認識，功力能壓在那三個怪人之上，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心感奇怪，三人原屬“五國”中“馬亞”的重臣，此行來到“劍京城”打探呼延龍二的消息，有關“小白皇國”中的所有高手早已了如指掌，但眼前的百歲老翁卻並不認識，心中好感疑惑。
　　壹方面來打探呼延龍二的情況，另壹方面卻見伍窮現下已出手搶奪城池，“五國”當然也欲趁亂來分壹杯羹，於是三人便直闖“劍京城”來個肆意搗亂。
　　“老人家何以阻止咱們三人的雅興？”
　　“啊！老人家沒甚麽好玩，想跟我們壹起玩吧！”
　　“不，老人家要尊重的呢！”
　　“啊！妳今年高齡啊？”
　　“八十有五了！”
　　“我也是八十五呢！”
　　“咱們三人加起來年逾二百，這位老人家看來不過壹百歲罷了，老甚麽人家，他只是小孩子吧，咱們才是真正的老人家呢！”
　　“對啊！老人家便來教訓壹下小孩子吧！”
　　話語剛落，三人齊聲暴喝，槍身沖前，使出古怪的攻擊招式。
　　壹人摑耳、壹人捏鼻、壹人撩陰，全是怪異滑稽的招式，卻完全封了那百歲老人的退路。
　　這位從未出現過的高手，會如何應對？他，到底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