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笑新傳

劉定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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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上流傳著壹首詩,是十八年前叱咤上代江湖,橫刀、名劍、笑三少三大盜帥尊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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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心意弄墨劍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2

  壹幕又壹幕昔日的真摯交流,不住在腦海浮現。小白還是初出茅廬小子之時,名劍這位師兄便對他愛護有加。
  初遇,小白在他面前敗了他的大皇兒名太祖,又狂妄的教名劍“天意是筆、心意弄墨”
  以心力繪畫之道。及後,名劍親自在劍樓提升小白的功力,兩人相互關系更是密切。
  誠然,因為父親笑三少的緣故,名劍對他特別照顧,惟是壹老壹少的親密關系,因為彼此距離太遠,難免令小占有點飄飄然感覺,更感激身為壹國之君的名劍提攜。
  但最令小白感動的,還是在名劍離城之時,在域外“醉紅塵”雙方的傾心對話“蒼天便是如此愛作弄人,朕千思萬想,只希望得到比朕更狠更強的皇兒繼承帝位,得到了,卻又怕他太兇殘太惡毒。”
  “唉!統領‘武國’,便要他這種深藏不露的毒才,要國家發揚光大,不受外侮、不憂內患,名太宗便是最佳人選,朕只好把帝位傳給壹個令朕不能揣摩的殺神!”
  “不要忘記古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到了要後悔的時候,那就絕無機會逃出生天矣!”
  這壹番衷心說話,小白二十年來時刻記在心中。名劍是第壹個愛自己勝過他親生兒子的人。
  只可惜固執的小白始終突破不了性格缺陷,還是中了名太宗的奸計,險些在“謙虛崖”
  前被誅。
  若非有智才更勝壹籌的耶律夢香用毒先對付了名太宗,小白早已斷魂絕命,又豈會有今天。
  小白感動異常,名劍的好言相勸是出自真心,天下間父母都痛愛自己的孩子,但名劍卻愛小白更甚。
  名劍,絕對是小白平生最尊敬的長輩!
  當日出城之時,名劍穿的是平民素服,但卻攜著此為他帶來畢生榮耀、威嚴莊重的龍袍,代表著他仍眷戀高高在上的皇位。
  憑著壹人之力,名劍建立了四國四族中最強大的“武國”,名韶青史。他的鴻圖霸業盡展現其不世氣概,就是到了英雄末路,名劍也不跟其他君王壹樣,臨死還抱著皇位不放,直至氣絕後才讓位。
  他愛“武國”,寧願讓位予比自己更適合的兒子來繼承,自己則孤獨壹人遠走他方。
  如此胸襟,又豈是壹般平凡人所能具有。
  名劍是小白壹生中最佩服也最敬仰的霸者,他真的未死?就在龍袍旁側,有著壹個用千百把長劍搭建而成帳幕似的小劍山。
  相比其他兵器堆成的小山,此劍堆的特別之處是“中空”,留有“門口”,可容壹個人進出,小白的直覺告訴他,對了,這就是馬虎口中的“劍牢”!
  踏步而前,步伐驟覺極是沈重,如提千斤石,心情更加浮躍奔騰,難以平靜。
  立在“劍牢”之前,小白臉如柴金,雙目緊閉,端然不動。先前兩水灑得他壹身衣衫盡濕,現下已全蒸發幹透。
  忽然,壹陣大風吹來,夾雜著落花清香!
  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清風,在小白心情最扣緊的時候,吹來了漫天落葉,紛紛降下。
  這些也許來自好遙遠其他山頭的落葉,黃的、紅的、粉的、綠的,輕柔更妙曼的徐徐落下,為世間添上浪漫。
  葉子還帶著雨濕,是雨水把它們洗刷得更新亮、更清新、更燃媚艷麗,為人間帶來暢樂色彩。
  對了,假若沒有名劍的提攜,小白人生又哪會跟千色葉子壹樣多姿多采,豐富得此生無憾。
  名劍師兄,我們又再會了!
  踏入“劍牢”,小白當下感到壹陣森寒的凍,那寒冷來自內裏壹副透明的“冰棺”。
  小白不敢去摸“冰棺”,因為這塊來自極地的奇異冰塊,寒氣強猛,皮膚觸碰便好容易灼傷。
  上前壹看,名劍好安詳的就睡在裏面,他還活著麽?小白沒有再問這問題,只要能再重遇這位恩人師兄,他於願足矣。
  雙腿壹曲,登時跪在地上,小白誠懇的在“冰棺”前磕了三個響頭,每壹次都好有份量。
  眼眶忍不住掉下淚水來,沈默片刻,才輕輕的道:“名劍師兄,師弟已繼承妳的遺願,經二十年作戰,除卻伍窮的‘天法國’外,大致已統壹了中土江山大業。“當然,從此無數人會記下我小白是不世大英雄,歌功頌德,名垂千古,惟是在小白心中,真正的王者大英雄是師兄名劍,妳的廣闊胸襟我豈能及得上?妳從無化出萬有,勝我小白何止千倍!”
  “小白追隨在後,今天有所成就,均為師兄豉勵。只可惜名家六位太子均掉了性命,小白要報恩也遲了!”
  故人已去,小白含淚哭訴,在他心中的難過感受,跟隨著腦海中飄來浮去的往事糾纏壹起。
  良久才漸漸平復激動的心情,忽然有所驚覺,只見地上竟疊有壹堆整整齊齊的畫卷。
  合共十二卷之多,更有趣的是每壹卷頂頭都寫上“小白”二宇,明顯是留給小白的。
  驚呆交集的小白,忽爾笑了起來,對了,名劍當年被他譏笑不懂用心用意去寫畫,因而在晚年死亡來臨之前,便拋開壹切,獨自覓此奇山異地,每天日夜醉心畫藝。
  既是畫卷寫上小白二宇,那就表示他有信心已突破了原有框框,寫出了神來之筆,能憑畫寄意,把立體意象、心思,透過平面的畫表達出來,創造無限。
  究竟名劍在畫藝上的成就如何?
  小白先打開第壹卷,是人物圖,寫的就是名劍本人,人物描繪精細,隨以色暈開。旁後有山川、樹木,直接用粉點染,山石、水岸坡腳無皺,具有“遠近山川,咫尺千裏”的妙效。
  再看下去,登時難移目力,橫撇直掃,每壹筆都竟然含有弦外之意,是“劍法”變幻多端,畫中的水、天、雲、煙、靄、嵐都是虛,山石、樹木、橋梁俱實。
  既繁且簡,散點透視大異其趣,盡現畫中意,教小白看了壹陣,便被深深吸引住,探入其中。
  壹筆壹劃在腦海飛來蕩去,人也就如墮進景物,畫中有我,我就是畫,眼前的名劍已挺劍攻來。
  筆法就是劍法,壹片銀光焰焰,如狂臺驟至,電旋星飛,籠罩著小白,教他不能越雷池半步。
  懊然之間,小白只好出劍拼戰,同時急縱而起。
  半空中迥劍反斬,先破如此柴傲之殺劍,電光火石問名劍的劍勢竟依著群山彎曲扭折的山路壹樣盤旋,依彎力轉,筆直前沖,偶爾流雲飛來便緩下弱打,雲過又再奇峰突出,力拔殺斬。
  小白愈鬥愈是趣味盎然,血氣沸騰,吆喝壹聲再急提勁力,如壹陣猛風掃上,以無定之柔戰堅定之實。
  名劍的劍招以山路形態作變化,自然峰回路轉難揣測,惟是變化大定,實足而勁剛,筆筆雄渾,劍劍沈狠。
  小白劍走風勢,以飄浮虛拂為主旨,就像壹陣狂風吹向山路,任妳山路如何陡變,但猛風仍能壹直沿路吹襲。
  風之變,千萬無定,以萬變壓住千變,名劍的劍力受阻,小白愈鬥愈更輕松,壹陣之後,已平復下來。
  其實小白並未有拔劍對戰,也未有動手提足,壹切只是透過眼目感受,腦海掀翻大浪以“意識”劍戰。
  惟是站在畫前以心力決戰,絕對比刀劍如實力拼更見兇險,若小白未能抽身,被畫中的筆法勝過了,自然走火人魔,必神智錯亂,繼而全身血液逆奔瘋馳以至心膽俱制爆而亡。
  剩下畫卷還有十壹卷之多,表示名劍已有十二層次的劍法突破。小白驚覺他從未想過的壹事。
  原來人之將死,在精神、意境上的提升將是從前絕不能相提並論的。面對死亡,即將走進未知的未來,壹切名利、富貴、尊榮……,全都必然拋於虛空,再無任何枷鎖。
  為甚麽人不能提升力量,突破個人範疇呢?
  百分百的原因是每個人都有肉身或精神上的包袱,妳從誕生下來的那壹天便有包袱。
  或許妳會說,噓,我屁也不懂放,赤身露體,哪裏會有包袱,那閣下就大錯特錯了!
  自出娘胎以後,妳便會“餓”,覓食就是妳的包袱,食,軀使任何嬰孩哭叫,哭叫就是要求。
  當妳懂得覓食後,便會分類,可口或是難以下咽,這又把包袱加重。要得的愈多,包袱也愈沈重。
  長大以後,所有的渴望、欲念,全是包袱,得的愈多,包袱也就愈沈重,愈覺苦困為難。
  直至面臨死亡,才突然驚覺原來從前所努力爭取的、所憎厭的、所得到的、所失去的……,壹切壹切,都只是壹場夢。
  妳甚麽也不能帶走,生命結束,風光也好、悲哀也好,包袱也得卸下來,光著身子也不止,更且是赤裸靈魂,走進未知。
  就在如此的壹片澄明心靈底下,才可能有著無窮突破,創出不可能的神奇力量來。名劍拋下壹切,終於突破成功,非但到達了小白為他引領的“寫畫先忘筆,天意是筆,心意弄墨,天心意合壹”,可繪神來筆的至高境界,更且繪下共十二幅驚世劍法奇畫。
  小白好想逐壹打開欣賞,這些畫會是小白所不能戰勝麽?以小白今日武藝之超脫,能勝過死前拋下包袱的名劍麽?
  名劍,名家之劍!
  壹生醉於劍法,既入魔又能破出,名劍豈是壹般神人?小白當下又再跪了下來,向著這最崇敬的大人物再磕頭三響。
  他也在想,要是有壹天自己即將面對死亡,可也會到達盡拋開壹切包袱的無上境界,創出更驚世的武學新招來呢?
  芎蒼之無邊,實在教人自感渺小!
  驀地,原來在外隨風飛舞的葉子壹塊塊輕輕飄了進來,風動!
  小白當下挺劍而立,四周已斬來無窮殺力,蜂擁推向架構成“劍牢”的千百把劍,如萬滅漩渦轉瞬奪命。
  “赤龍”蓄勢發力,劍勢如虹,把四方八面的劍都截阻住,只是體內所中的毒仍未能逼出,內力已比先前更見挫弱。
  暴喝壹聲,震出壹團劍氣,從密麻麻的劍網沖出壹條血路來,四肢已受了傷,但總算脫了圍困。
  “劍牢”外的敵人,又是那五位異國高手,他們花了好多功夫,終於纏造了可以攀過來的藤索,追殺而至。
  壹眾人千裏迢迢而來,為的只是殺小白,小白未死,五人都不肯罷休,這壹意旨由五人的眼目中不言而喻表露出來。
  再沒有退路可言,小白當下小心分析,自己功力大概只剩下三、四成,加上瘋狂拼殺,五人當中,他有信心可以幹掉其三,雖然自己也難逃壹死,但這已算是最成功的結果。
  小白寒厲目光射向各人,盯著金銀將,使他感到壹…前所未有的澈骨寒意。
  對了,第壹個殺妳!
  小白正要動手,就在此時,只覺背後有壹種逼人的殺焰燃起,厲烈沖天,情急激動,似咆哮壹樣。
  不必回頭,他也感到只有馬虎才有這種悍狠殺意。
  “誰毀了‘劍牢’便要付上生命作代價,嗚,別傷心,不痛,不痛,看啊,每壹把劍都在哭了!”
  劍在哭?
  五位來自異域的高手都難以理解何謂“劍在哭”,馬虎毫不馬虎的把長劍再疊起,但他突然呆住,滿臉血筋暴現,悲泣喝道:“媽的,妳們竟殺了他!”
  馬虎所說的他,是壹把劍,已折斷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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