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審訊

　　上午十點十五分，宋成再壹次來到了關押著高危囚犯的收容區。
　　純白而無任何裝飾的走廊在視野中延伸，明晃晃的燈光從屋頂均勻灑下，走廊兩側每隔壹段距離便可以看到壹圈鑲嵌在墻壁、屋頂與地板中的暗紅色燈光，全副武裝的守衛在走廊兩端的丁字路口警惕把守，又有大量感應器、監視器和哨戒武器隱藏在屋頂的大量警戒模塊內部。
　　在走廊上，每隔數米便可以看到壹扇厚重的閘門，其中壹部分閘門上方亮著綠色的燈光，而另壹部分，燈光則呈現出刺眼的鮮紅。
　　這裏是特勤局級別最高的「監獄」之壹，專門用來關押那些最危險和最容易逃脫的「人形囚犯」，能有資格進入這裏的，要麼是已經在交界地造成過重大破壞，等待審判的犯罪人員，要麼是有著巨大潛在威脅，放出去就值得被七八個勢力聯手通緝的危險分子。
　　天使教徒，當然很適合關押在這裏面。
　　宋成來到了位於走廊盡頭的壹座閘門前，看了壹眼門上的燈光以及旁邊墻壁上屏幕所顯示的信息，對跟隨在自己身旁的收容區守衛點了點頭：「那家夥狀態怎麼樣？」
　　「平靜，無活動記錄，無自殘或越獄嘗試，」穿著全套護甲，連面孔都隱藏在厚重面罩內的武裝守衛悶聲悶氣地說道，「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之外，囚犯就壹直坐在那把椅子上，似乎是在進行長時間的冥想。」
　　「心智監控和屏障裝置有什麼反應？」
　　「所有安保系統正常運行，可以確定囚犯無法溝通任何隱秘存在或與同夥交流，」武裝守衛接著說道，「我們監控到他有幾次像是無聲祈禱的舉動，但沒有感應到任何超自然力量出現，那應該只是單純的禱告行為。」
　　「嗯，」宋成輕輕點了點頭，接著又說道，「另壹個呢？」
　　「單獨關押在b區，那邊和這邊的情況壹樣，囚犯安靜，沈默，沒有出格舉動，但也拒不配合，幾次常規審訊和催眠都沒有撬開他們的嘴——老實說，這些『教徒』的心智屏障確實相當堅韌。」
　　「很正常，畢竟他們信的是那玩意兒，有時候不是心智屏障堅韌，而是這幫瘋子壓根就已經沒有正常人的心智了——但該審還是得審，」宋成說著，呼了口氣，「打開這扇門，我要再跟裏面的家夥『聊聊』。」
　　「明白，」武裝守衛點了點頭，上前開始操作閘門的閉鎖機構，「交流時間壹小時，期間所有安保系統會高度敏銳，請您註意安全，以及註意控制情緒波動。」
　　片刻之後，那扇沈重的閘門內部傳來了壹陣逐漸低沈下來的嗡嗡聲以及機械裝置泄壓的嘶嘶聲響，伴隨著輕柔的系統提示音，銀白色的合金大門緩緩向兩旁退開，露出了裏面用來關押囚犯的「房間」。
　　壹道半透明的藍色「光幕」將囚室隔成了兩個部分，靠近閘門的「外側」空空蕩蕩，光幕另壹側則有最低限度的床鋪和壹把椅子，整個房間所有東西——包括墻壁屋頂和地面——都被壹種堅韌而略帶彈性的材料包覆著，而在屋頂上又可以看到數個極其堅固的半球形裝置，偶爾有紅光或嗡鳴聲從那些裝置內發出，帶著冰冷與警告的意味。
　　壹個穿著白色囚服，脖子和雙手都被某種先進束縛裝置控制，身形高瘦的光頭男人正靜靜地坐在那把灰白色的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光禿禿的墻面。
　　沈重的閘門在身後關閉，宋成來到那道光幕前，伸手按在其表面，幾個呼吸之後，光幕消失了，他則徑直走向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囚犯——兩名被捕獲的天使教徒之壹。
　　光頭囚犯終於從那光禿禿的墻壁上收回目光，擡頭看了宋成壹眼，眼神中無悲無喜，平靜得仿佛已經超脫了塵世的壹切情感與欲求。
　　「妳又來了，」天使教徒淡淡說道，「被困在囚籠中的可憐人。」
　　「在妳眼中，我是被困在某個囚籠裏，對嗎？妳們把現實世界當做囚籠——而妳們的主，被困在另壹個籠子裏，」宋成絲毫沒有在意對方言語中的冒犯，只是面無表情地說著，「再看看妳自己吧，妳不也被困在壹個籠子裏。」
　　「我確實暫困於此，但我享受著遠超妳理解的自由與平靜，」教徒臉上露出壹絲微笑，「而我的主，祂的『受困』乃是更加崇高的『受難』，祂終會按照約定掙脫束縛，在這可悲的塵世中降臨，那時候，虔誠的人就有福了，妳這樣愚鈍的人自然也會有相匹配的苦難。」
　　宋成不為所動，只是眼神中流露出壹絲好奇：「我突然有點在意，妳和妳的那個同伴，妳們追隨的到底是哪壹個『天使』？據我所知，晦暗天使有很多，天使教徒其實也分了許多個派別，有的同時信仰好幾個，有的則堅定追隨其中之壹……妳信的是哪個？」
　　「妳開始展露出對我主的好奇，以審訊的形式，妳向我了解主的秘密，然後妳會漸漸展露出對我們的信仰感興趣，向我求取更多的教誨，再然後妳會表現得像是受到了觸動，甚至開始主動聆聽那些『聲音』——幾天後，或者更謹慎壹點，十幾天後，妳會表現的像是壹個私下裏受到了我主影響的『受訓者』，像是壹個自己人。」
　　天使教徒平靜地說著，仿佛在描述壹系列雖未發生，但在他的「觀測」中已經成為過去式的事實，同時註視著宋成的雙眼。
　　而後，他的身體微微前傾：「我會在第七天或者第八天的時候放松戒備，並在這個過程中向妳透露太多與我主以及我的同胞有關的秘密，而妳，會把這些秘密告訴妳的上司——省些力氣吧，理智阻斷劑的氣味都快從妳的毛孔中滲透出來了。」
　　宋成臉上表情仍然沒什麼變化，似乎對眼前這個邪教徒的「揭穿」沒有絲毫反應，他只是沈默了幾秒鐘，臉上浮現出壹絲笑容：「挺好，看樣子妳經驗還挺豐富的——但妳那個同伴的經驗就比較壹般了。」「哦，那麼是第二條路線，妳將我們分別關押，就是為了讓我們懷疑另壹人的忠誠和虔信，」天使教徒搖了搖頭，「妳們的手段比我想像的簡單。」
　　宋成緊緊盯著眼前這個看上去無悲無喜，仿佛已經脫離了凡人種種弱點束縛的「天使教徒」，對方那顆光溜溜的腦袋此刻看上去格外刺眼而令人不快。
　　片刻後，他輕輕呼了口氣，直接在旁邊的床鋪上坐了下來。
　　「沒關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確實不是壹個審訊專家，但會有更專業的人來完成這個工作的，至於現在……咱們就聊聊，純聊天。」
　　……
　　壹小時後，囚室的閘門打開，宋成從裏面走了出來。
　　全副武裝的守衛人員從壹旁走來：「您問出什麼了嗎？」
　　「還tm跟上次壹樣，嘴巴硬的跟什麼似的，我都懷疑哪怕是有壹天真的世界末日宇宙快爆炸了，天地間還能剩下這幫天使教徒的倆嘴片子在那杵著壽與天齊，」宋成壹邊毫無風度地罵街，壹邊從兜裏摸出煙來叼在嘴上，「而且這個好像還有點特殊本事，能推演出我任何壹句話或者壹個動作之後的『事件走向』的，怪不得之前的審訊專家都拿他沒辦法。」
　　「……是個『先知』？」
　　「不好說，沒聽過哪個『先知』能跑來當天使教徒的，而且真要是先知怎麼可能被咱們輕易抓到？我覺得這家夥更有可能是受到他背後那個『天使』的影響，獲得了壹些靈視類型的力量……我真是倒了黴了。」
　　武裝守衛默默聽著，在宋成即將點燃打火機的時候伸手攔住：「……領導，這兒不讓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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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成楞了壹下，表情尷尬地把打火機和煙又收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他兜裏的手機突然響起。
　　掏出手機壹看，宋成臉上前壹秒還掛著的憤憤之情瞬間收斂，趕緊壹邊接通壹邊在臉上擠出笑來：「哎，局長？沒沒，我這正好清閑下來，您說您說……啊？」
　　宋成臉上的表情忽然間有點古怪，他拿著手機聽了幾句，有些遲疑地開口：「告訴他啊……這合適嗎？讓他參與進來的話……畢竟也不是咱特勤局的內部人員是吧……那行，既然是您的判斷，那我給他打個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宋成有點發楞地看著屏幕，似乎心情有點微妙。
　　壹旁的武裝守衛正透過防護面罩好奇地看著這邊。
　　宋成擺了擺手，示意守衛暫時待命，而後自己拿著手機走到壹旁，略作猶豫之後撥通了壹個號碼。
　　片刻等待之後，話筒中傳來壹個聲音：「餵？宋隊長？」
　　「咳咳，於生啊，」宋成乾咳了兩聲，「跟妳說件事——還記得妳之前提供線索的那兩個天使教徒不？特勤局這抓到人了，我們局長讓我問妳壹聲，妳有沒有興……」
　　他話音未落，話筒裏就傳來壹個急匆匆的聲音：「有！」
　　宋成楞了壹下：「額……那行，我帶人去接……」
　　「派個人來54-1/2層接壹下，我已經到了。」